:路程与洛尤的故事

(一)

我叫洛尤。女。学画。爱哭。我知道他的名字。路程。他站在老师旁边,泰然自若地介绍自己。我爸姓路,我妈姓程。他补充道,然后他抻了抻藏青色的衣领,稳当地朝自己的位子走去。

(二)

出了画室是一条极窄而且脏的胡同,两侧勉强开了几间小铺子,柴米油盐,与着老太太们细碎的家常,沿着凹凸的地面被风扯得稀薄冗长。路程不憎恶这些陈旧的味道,每次在路上偶遇,都见他用修长的手指掠过斑驳的墙面,那中指尖划过很美的曲线。在他眼里,似乎丑陋的墙都是绝好的画,他爱它们。

(三)

天气越来越冷。路程换成了藏青色毛衣,但画画时依旧是半睡半醒状态带着不可掩饰的才气和骄傲。你叫什么,他没有生气,只轻声问我。你是洛尤,我记取你了。

(四)

公汽站对面,一熟悉的人影。这一次,他转过身,用整面手掌按在墙上,那是一面暗白色的墙,不远处看,就像一张苍白女人的脸。一瞬间,我想到我的母亲,她无望地张着口中不断喊一个男人的名字,然后颤抖地伸出双手想拥抱什么。

(五)

有时候她干脆抱着一张男人的照片,很寥寂地笑。她苍白如纸。我眼睛涩涩疼。但那日,我们相遇于教堂门前,在十字架下,无助的小孩子般泣不成声。那时,他说:我不相信上帝。他低低地说,我爸爸病了。

(六)

创可贴遮住了他的悦目眉毛,是摔伤还是打架?鬼信不过是摔伤。洛唯,你不要跟着我。他停住。我顺路。我答。那天夜晚,我们一起回到了我的小屋里,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,也是我最难忘的一次见面,因为那个瞬间,他像是将死植物,将死植物般忧伤透露出的生命力,让人心疼。

(七)

每次坐车,我都有这样的幻觉:一个矮小男生挤进人群,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,只留给我一个落寞背影,有炙热的手心。而那辆134号公交车始终未曾出现,而那些人……他们渐渐消失在浓烟缭绕、霓虹闪烁的大街之中,如同梦境一般模糊而真实,却又那么遥不可及。

(八)

天气暖和起来,大金色的阳光把胡同里的每块砖石都渲染得熠熠生辉,它们突然之间显得可爱起来。我就在这明亮日光之下,又一次见到了路程。你怎么会在这里?我险些摔掉了手上的艺术品盒子。你是在等待某个人吗?他抻了一下藏青色的衬衫领口。

我突然之间想,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藏青色布料,可以供这个少年穿满无数件藏青色衣服?

喜悦从我的脸上绽放出来,但是尽管如此,他依旧没有微笑。这让我意识到,即便是在温暖春日,也许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;即便我们尝试逃离过去,也许总有一段“道路”无法迈步。而这一切,都隐藏在这座沉默、孤独但又充满希望的小镇深处——我们的故事。

这就是关于两个人的故事,他们彼此了解,却又无法真正接近;他们分享痛苦,却不能互相慰藉。在这个世界里,或许只有这样一种方式才能表达出我们的存在——通过文字,将我们的悲欢离合编织成诗篇,让它成为时间中的痕迹,为后来的旅者提供一些启示或安慰吧。

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地方,我们找到了一种方法去解读生活,一种方式去理解彼此——通过笔触和颜彩,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。当你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,请允许自己沉浸其中,让心灵触摸到那些微不足道却又珍贵的情感,就像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一样,从简单开始,最终达到复杂丰富的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