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冬日午后，我与一群同学飞奔，头发散乱开来，像一个嚎叫的小疯子。他在人群里捉住我，将我拉到山坡上去，用一把小梳子，一下一下地沉默又温柔地给我梳着辫子。阳光透过稀疏细瘦的枣树的枝杈，落在我柔软的发梢，他粗壮的臂膀上，还有身边枯萎的草丛里。
那一年母亲与他频繁争吵，他们的情感也变得岌岌可危，最终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。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，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什么障碍，也不知道我的行为会让他们更远。然而，当他第一次打我时，我才意识到，他对我的爱是那么深切，却无法表达。
之后，我跟随母亲去了县城，并很快就读于舅舅帮助安排好的最好的小学。在入学当天，他搭乘别人的三轮车，从山区赶来看望我。我想起自己很快就要有新家，又将有新的爸爸，便突然对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生出距离。他送给我漂亮书包，说好好读书，但是我已经告诉了新叔叔买了一本。
尽管如此，每次放学后，他都坐在学校门口等着我，一直陪伴至家门口，而后不进门，只是搓搓手，说走了。我从未回头看他，但也不上楼去见那个继父。秋天，他带来了柿子、大枣和板栗，我们一起坐在街心花园吃东西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，有一点点奇怪和陌生。
然而，当他告知自己可能不能常来看我的时候，我突然感到无助和愤怒。我开始每个星期收到他的信，还有一些钱，但我也想要逃离这个始终无法去爱的地方。我迷恋上了住校生活，并因为他的定期供给而自由自在地生活。
高考那年，他再次出现，破例地去我们家说服母亲让我留下来。但当他承诺要供养我的时候，我却感到愤怒，因为如果真是这样，为何不早点这么做？最后，在高考结束后的拥抱中，我终于意识到，这份疼痛，是因为爱情中的不舍所致。